第2章 若有神仙吾叩首拜之如何(第2/2 页)

鹿依然恬静地站在原地，嘴里依然叼着那根草，对周围的动静视若不见。</br></br> 而一直不动如山的上将军蒙恬终于转过头来，他漠然地扫了伍县令一眼：“为何？”</br></br> 蒙恬的目光很淡漠，伍县令却狠狠地抖了一下。</br></br> 他根本不敢和这位名将的眼睛对视，连忙伏地身子，只是要开口的瞬间，突然有些踌躇。</br></br> 而蒙恬也不催他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伍县令。</br></br> 他的目光似乎有如山的压力，伍县令额头冷汗潺潺而下，他咬咬牙，终于开口：“上将军，此白鹿确实不能杀，它和云梦山中，一位，嗯，方士有关……”</br></br> “方士？”</br></br> 蒙恬眼中陡然涌现出滔天的怒火，就像一把藏于匣中的宝剑终于露出了它的锋芒，一股凌冽之意陡然从蒙恬身上涌出。</br></br> 他目光如小刀一般刺向伍县令，声音依然低沉，甚至有些沙哑，伍县令却感觉自己从中听到了鼓角铮鸣。</br></br> “令伍，尔可是老秦人？”</br></br> “哗啦”一声甲胄响动，一队秦军弩手在什长的指令下调转弩弓，青铜打造的三棱弩箭笔直地对准了伍县令。</br></br> “尔可还听从始皇帝之令？”蒙恬再问。</br></br> “咚”地闷响，十名短兵，也就是刀牌手齐齐朝伍县令跨出了一步，长剑上寒光闪耀。</br></br> 熟悉的铁血意味陡然袭来，伍县令头上的冷汗如同瀑布，但是他却勉力挺直了身体：“秉上将军，王二十四年，某追随上将军武攻楚，斩首三级，得爵上造，受田二顷，升伍长！”</br></br> 他腰杆挺得笔直，仰头勇敢直视蒙恬：“某自然是老秦人，始皇帝陛下令之所指，某百死不辞！”</br></br> “既如此，”上将军武就是蒙恬的父亲蒙武，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，蒙恬眼中怒意更盛，“始皇帝所下三杀令，尔可曾听清？”</br></br> “某听清了，只是，其中有些隐情。”伍县令的勇气在国朝名将的怒火下如同阳春白雪般瞬间消融，他情不自禁地偷偷看向不远处的那只白鹿。</br></br> 而那只白鹿似乎终于看够了此间的热闹，又似乎是已经凭吊完了它的那只同类，此时终于有了去意。</br></br> 它似乎是好奇般张望了一眼高台上的蒙恬，宁静的目光掠过伍县令，这才转过头，轻快地顺着山路向着深山内奔去。</br></br> 看着那个白色的影子消失在山道之后，而上将军蒙恬并未下令放箭，伍县令松了一口。</br></br> 他低下头，喏喏地开口：“那名方士居住于云梦山一线天最高处，乡民们皆传言此方士乃是……”</br></br> “乃是什么？”蒙恬追问道。</br></br> “乃是，”伍县令再次死死一咬牙，“真神仙！”</br></br>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</br></br> “真神仙”三个字一出口，土台上的蒙恬陡然发出一声震天的大笑。</br></br> 足足笑了十息时间，蒙恬方才止住大笑，他再度扫了伍县令一眼，突然开口：“既如此，吾且随令伍前去一线天寻访神仙。”</br></br> 他淡淡地说道：“百将何在？”</br></br> “上将军！”甲胄声响起，一名同样身穿铁甲，只是没有骑马的军士越众而出，拱手行了一个肃拜礼。</br></br> “尔领百兵，驱赶云梦县民同至一线天。”蒙恬的声音已经重归平静，只是人人都能听出他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的寒意。</br></br> “若是真神仙，恬愿以稽首之礼迎其去往咸阳，为始皇帝炼制长生之药！”</br></br> “若是假的……”他目光如刀般掠过不远处那些乡民，“便以反叛之罪尽屠云梦县自伍县令而下所有人，取首级筑武军于一线天，以警天下！”</br></br> 伍县令木在了原地。</br></br> 他茫然地看着蒙恬策马自土台上一跃而下，一马当先顺着白鹿刚才消失的山道疾驰而去，身后十名亲卫策马跟上。</br></br> 他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秦兵开始散开，包围不远处看热闹的楚人，哭喊声铺天盖地。</br></br> 直到一名斥候模样的人把缰绳塞到他手中，喝令他立刻去给上将军带路，伍县令才回过神来。</br></br> 他猛地打了个寒战。</br></br> 稽首礼，乃是九拜之礼中的第一礼，俗称，五体投地！</br></br> 此礼，仅用来叩拜神灵，纵使是始皇帝陛下，也仅能享受第二礼，顿首礼！</br></br> 以大秦九卿，上将军之尊，行五体投地大礼，显然是尊崇到了极致！</br></br> 传将出去，怕是会天下震动！</br></br> 而武军，又名京观，乃是斩下头颅，聚尸为塔，上覆封土，再将首级置于其上！</br></br> 传言武军之塔生人若近，纵使是六月酷暑之时，亦觉冰寒刺骨。隐隐还能听到其中阴魂的嚎哭！</br></br> 显然，上将军蒙恬，是真的怒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