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8 章(第1/2 页)

焰火在黑暗中摇曳生姿，舔舐着周围的空气，发出轻微的“呼呼”声，贪婪地吞噬一些空隙，连带着程克青的心也跟着惴惴起来。

吕松榛侧身，篝火映衬着他的一双眼眸光点闪烁，他清了清嗓子，语重心长道：“我想你概是情志受损，伤及肺腑根元，故而绝望轻生，但这世上情感真真假假，你不应该只问结果，你需谨记，真心从来都不是结果，而真心付出的过程才是真情。话至此处，你还要一味执拗过去么？”

程克青嗓子喑哑，着了火般灼热，可是眼中又泛滥起潮气，堵着胸口说不出话来。

吕松榛瞧了两眼，察觉程克青神情终于不再充满忿恨执拗之情，他将手中的枯枝一掷，跳动的火苗随之一颤，一窜老高。

他正色道:“古有庄子鼓盆而歌，紫阳真人言说命不由天，这世间万事万物俱存定数与变法，定数在天，变数由己，你还未参透么?”

程克青望着篝火出神，心中思绪万千，还是一语不发。

吕松榛叹了口气，面带惋惜之情，摇摇头，“罢了罢了，你无修道的慧根，还是趁早回到红尘里去罢。”

说着他便站起身来，信步朝溶洞外走去。

洞口的天光逐渐转暗，唯有逐浪拍打的声音不绝于耳，程克青支起身子，追着天光走了出去。

趋光，是人的本性。太阳落山，还有月亮，再不济尚有星光，这世上总应有一束光是为我而照耀的。

吕松榛盘坐在月光下冥思修身，程克青不便打扰，索性择了一处干爽的石壁，倚身上去静静等待。

此刻，流水潺潺，寂月皎皎，天地间留有一修道之人，一劫后余生之人，一老一少蕴含着世上宿命的因果循回。

吕松榛双掌缓息，待得吐纳均匀，头也不抬幽幽道:“说吧。”

在心中反复斟酌的问题，却不知如何开口，程克青咬紧嘴唇，问道:“习武者所学何为?”

这个问题似乎在吕松榛的意料之中，他微微一笑，回道:“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济天下。”

这世间的残酷现实千万种，让一个侠肝义胆的年轻人选择独善其身，让一个志在四方的武者失去引以为傲的功夫，本就是一件需要千磨万凿脱胎换骨才能涅槃重生的事情。

程克青默了一会，凌然道：“我不要独善其身，更不要百无一用。”

“天下大道至简，殊途而同归。”吕松榛捋了捋长须，娓娓道来：“静则思、思则变、变则通、通则达，愿意听我给你指一条新路么？”

程克青躬身行了一礼，“愿闻其详。”

“我知习武之人皆有抱负，仗剑走天涯，快意恩仇，行侠仗义，扶危济困，可眼下你武力全失，身情损耗过度，再习武已是不可能之事，不如另辟蹊径，继承《葆光语录》，何如？”

程克青大为震惊，她想都没想，拒绝地很干脆：“临阳观没什么好人，师门反目成仇蝇营狗苟，我才不拜入你门下，我生是三剑山庄的人，死是三剑山庄的鬼，让我背叛师门改投他人？做你的春秋大梦，绝无可能！”

耳边荡漾着吕松榛爽朗的笑声，花白长眉长须跟着抖动起来，他叹道：“不愧是程卓英的徒弟，和她脾性一模一样，说来可惜，倒是半分云霓的影子也无。谁说继承《葆光语录》非要拜入临阳观做什么牛鼻子道士？再者，你半点修习道法的慧根也不曾有过，仍旧身在红尘之中，你可真是多虑了，就算你想入我门，我也坚决不收。”

“......”

她自小到大，除了因着贪玩偷懒受过程卓英的责罚，从未遭过此等否定她能力的羞辱，若非尊敬吕松榛是长辈，程克青恨不得立刻一剑劈上去解气。

眼见着程克青的脸色青了又红，红了又白，吕松榛紧接着补刀道：“莫要贪心，这慧根实属强求不来，你还是休养了身子早早入世去罢。”

程克青立即回嘴道：“入世又如何，总比你躲在这破地方等死来的好！”

“非也非也，子非鱼焉知鱼之乐？我本是为了云霓才来到鱼渊谷，既然云霓已去了，我心中牵挂之事终于定论，眼下我只等着在这福泽宝地早登极乐羽化飞仙，何来躲一说？”

吕松榛指着远处一株绿植道：“瞧见了么，那味草药名曰七叶一枝花，你当时跌下潜江台，急火攻心，得亏了它解你心毒。”

又抬指一捻土壤中的一抹绿色，道：“此乃金发藓，滋阴补虚，为你补脾调胃。”

“《葆光语录》记载的本就是天地万物与人的契合规律，即便你非临阳观弟子，也是芸芸众生一枚，当然可以参学一二。”

吕松榛说着，眉头一拧，眸光闪烁，负手低声道：“我掐指一算，自己大限将至，倘若《葆光语录》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，反而跟着我留在此处磋磨，岂非暴殄天物，所以，你愿做这有缘人么？”

见程克青蹙眉，仍旧犹豫不决，吕松榛急切道：“好小子，习武救世是救，学医救人便不算救了么？”

程克青双臂紧紧交叠抱于胸前